第22页_残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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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修吞下热茶。

  “可你不是。”陈弼勚说完,才直起了背。

  “我也是。”颜修轻声说话,观看眼下的棋局,他嘴边带笑,乐了半晌,才将手上的黑子放下。

  二人下棋一直到午膳时候,又懒得大动,因此陈弼勚差人在房中支了圆桌,吃些即时点来的、精细的菜品。

  陈弼勚像招待客人,竟亲自给颜修盛了汤,他说:“有些药味,是当归和乌鸡。”

  “鱼多吃,”颜修给陈弼勚夹菜,道,“肉也多吃,不然长不动了,你年纪尚小。”

  说尚小,驳了君主的几分面子,陈弼勚忽然便咬牙,他将筷子扎在醋肉上,塞了一大口进嘴里,边嚼边说:“就喜欢吃肉。”

  颜修笑得埋脸,二人遂聊些闲事,又互为逗弄,将此日的午餐毕了。

  [本回完]

  下回说

  酒嬉宴后王府静冷

  车马行时丝缎软温

  第18章第八回[壹]

  酒嬉宴后王府静冷

  车马行时丝缎软温

  ——

  此日天将黑去,疾风拂来,头顶是淡灰的天光,勺山中,枯叶四处乱飞,脚下亦有厚厚的一层半黄的、红的叶子。

  酒有些烈,寒食信手捧着坛子喝,他半躺,仰面在山头那颗歪曲丑陋的矮树上

  身旁还有一人,生得高挑细瘦,束着黑亮蓬散的发,他背身站着,喉音比常时柔和些,说:“等成了事,朝中必然大乱,我也待不得了,想往南边去,找一处清闲地方,你与我同去吧。”

  “南边有什么好?”

  “风光无限,”背身的人转头,腰上挂着的剑轻晃,他的右臂还伤着,因此衣裳任意穿着,领口轻开,能看见胸口处藏着秘密的白布,他又道,“四季如春。”

  寒食一袭黑色箭袖,他仰起头将酒倒进嘴里,说:“我等不了太久,过阵子,必然要拼了性命。”

  “你昨夜冒险还不够吗?”

  “我无你所谓的君臣之亲,仅知道家族百号人没了命,得需陈弼勚偿还,”寒食吐出一口气去,他看着四周笼罩的草木,道,“兼大人,我不是你。”

  兼芳那眼睛里,忽然便涌出泪,他柔情、温驯,嘴边挂起了笑:“我明白不是你的错处,因此你不该薄待自己,我会帮你的,请你将自己照顾好。”

  寒食不善言语,只在愤恨时会说话激烈些,他低下头,不应什么。

  “五年前在熹赫王府上,你赠我们各人一抔木槿花的种子,后来,又在市中碰见你,你买了一束针松树的幼苗,你——”

  “十七年前,陈昶不知从何处得去消息,说我家药局中藏着长生不老药的秘方,他召我兄嫂进崇城制药被拒,后便差人封了我家药局,又将府上众人杀死,焚烧院落,家中兄嫂死了,两个侄儿死了,我被追往嫦淅河的桥上,而后坠河,他们几日后捞了具不见面目的死尸,便断定是我,”寒食嗓音有些哑了,又说,“我逃往郊外,去一处农场中做事,后来,被家主卖去了赫王府。”

  兼芳飞身而上,蹲坐在寒食身旁的树杈上,他杵着下巴看他,笑着说:“除了性命,我什么都能给你。”

  “你是男子。”

  “我不是,”他忽然嘶声解释,说着,便抬起未有伤的左手,将衣领扯得更开,那处白色布匹缠上几层,兜着两团**,“我与你说了,我的娘是小妾,她怕抬不起头,自小拿我当男子养。”

  “兼大人……”寒食的目光中永无亲近,他的嘴唇干裂,似乎快冒出些新鲜的血珠,“你不需如此。”

  兼芳那声嗓轻柔发涩,此时才是本身,她解开头发,白色薄袍中灌进冰冷的风,她又跳去树下,轻柔站在厚实的落叶上。

  一握纤腰婀娜,又有练武而成的利落,兼芳一双无情薄眼,倒爱笑。

  她回身仰头,全将自小的悲苦辛劳忘了,她明媚,像在风里抖动的花,白色的、五片花瓣的、不知名号。

  “寒食,我不知你的真名,我怜惜你的家人,即便与陛下熟识,可我还是在帮你,”兼芳的脸被风上妆,苍白又净透,她笑着道,“宁可杀了陛下。”

  寒食在那处望向她,目光中仍然没有波澜,他亦是轻盈地跃下,落在兼芳的眼前,说:“你无需勉强,我也不会要你,我早就死了,同兄嫂、侄儿、家仆同死。”

  他喝光了坛中的冷酒。

  天着实要黑了,人脸也暗下去,最终成了隐秘在黑暗的中的温热呼吸,兼芳整好衣物离开,寒食便趁禁军未来巡逻前,躲去了勺山丛林的更深处。

  陈弼勚不是赫王府上的稀客,他这一日来,带了兼芳、仲晴明,颜修也同来,因着陈弼勚,只为关照陈懋多年的肺病,众人在厅中坐了,陈懋与饶烟络热心地迎,差人拿了不少新鲜吃食,摆下满满的一桌,又有新下的花茶,到舌根处微甜。

  兼芳好了臂上的伤,与仲晴明在外守着,各自看查四处。

  陈弼勚与陈懋同坐,颜修也在暖榻的另一面坐下,饶烟络着了丝缎窄袄,再加穿花粉裙,她扯着陈弼勚的袖子查看,说:“你该多穿些,冷着了。”

  “这才到十月。”

  “王爷你听他,十月穿这些,还得意。”立即,饶烟络差底下丫鬟拿来了灰色对襟袄子,给陈弼勚披着,又嘱咐他多饮些热茶。

  颜修顾着诊脉,有问了些陈懋病发时的事,他道:“无妨,只是需长时服药,我这便写了方子,先服三月,若是未见效,我再来瞧。”

  “这边来,颜大人。”饶烟络亲自引着颜修过去,她面上露笑,又亲切,像平常人家的祖母,又穿戴得极华丽,浑身是自然而成的雅致贵气。

  颜修在桌前,由饶烟络磨墨,将药方写了。

  陈弼勚出来就坐不住,何况与陈懋及饶烟络亲近些,又无需顾虑宫中规矩。陈懋去书房中了,陈弼勚来桌前,与饶烟络坐着饮茶,也吩咐颜修坐了。

  “我听闻归荣王带回的那位姑娘没了孩子,近日体虚,”饶烟络放下茶杯,又道,“他们府上闹了些事情,没人管着嘴,传得四处皆是。”

  陈弼勚拿了翠玉豆糕,咬下一口藏在腮中,说:“任他们去闹,吃得饱了总要寻些事做。”

  “你当心些。”

  “我明白。”

  颜修插不上言,他也未想多说什么,欲先退下,去逛一逛这园中,陈弼勚却要他留着,饶烟络还赞叹:“又有人与你玩得好了。”

  “侍御师才不玩,”陈弼勚剥着手上的花生,道,“他只会训我。”

  惹得饶烟络掩嘴大笑。

  颜修问他:“我何时训了陛下。”

  陈弼勚将花生里头的红皮搓开,往饶烟络手上放,他又递往这边一粒,说:“颜大人,给你剥的,今后少训我便好了。”

  颜修伸手接了花生仁,放进嘴中慢嚼,他道:“谢陛下。”

  “我叫人拿去剥就好了,你总不爱吃这个,今日倒喜欢起来。”饶烟络说罢,便要喊一旁的丫鬟来,却被陈弼勚制止了。

  他说:“在那里头凡是事都有人照料,出来了也不许我透气,那要这手脚何用?”

  “你少与旁人说这些。”饶烟络捋着陈弼勚顺滑的头发,笑道。

  “人总有天分未抹去,有时候藏着,有时显露出来。”陈弼勚说完,饮了茶。

  饶烟络看他,思想了半晌,忽而低声地问:“皇后身子可好?”

  “她尚好,身子比来时好些了。”

  “肚子里可有动静?”

  颜修知道自己不该待着,他看着陈弼勚,又不知该看往何处;陈弼勚还捏着花生,说:“没动静。”

  他还有少年人的几分羞怯,可张狂惯了,因此没避着什么,倒是颜修觉得不适,他不该听人家这些秘密话的。

  饶烟络轻吐着气,说:“反倒不着急,等年后选了秀女,你会有些更喜欢的。”

  “我用不着那么‘些’,选秀一事还未做打算,”言语着,陈弼勚便起了身,他将饶烟络披来的袄子脱了,道,“咱们去走走吧。”

  颜修待饶烟络走后才行,陈弼勚忽然停了步子,他挤向颜修身边,将手心里的什么塞往颜修手里。

  是几粒红色的、圆胖的花生。

  仲晴明这日在赫王府中见了蛇,便知觉有些蹊跷,他听闻一阵低在喉中的哨声,再望向兼芳时,那黑蛇已经往园中的草枝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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