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谈到这个章铭盛叹了口气，捏捏鼻梁：“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斗嘴。”
“哟，真萎了呀。”姜鸿幸灾乐祸，一个人在沙发那儿傻笑了半天也不见章铭盛有任何回击的意思，终于意识到他是来真的了。两脚一蹬出溜到章铭盛身边：“有啥不开心的，跟我说说，让小爷开心开心。”
“……我失恋了。”
姜鸿一蒙：“你也有今天……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昨天不还抱了那么老大一捧花来上班，一脸春风得意的欠揍样？”
章铭盛算是明白姜鸿突然跑过来的原因了。
也是，昨天他捧着花束招摇过市，姜鸿没道理听不到风声。
“所以你本来是来？”
“我本来是想来嘲笑嘲笑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古董也有动凡心的一天……怎么突然就失恋了呢？”姜鸿看起来比章铭盛本人还受打击，整个人都是蒙的：“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人家还送你花呢！还勿忘我呢！今天就告吹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章铭盛低头拉开键盘，姜鸿看不见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章铭盛跟他不一样，自己的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就纯纯是玩，失恋是什么玩意，前方有大把的美女等着他去怜惜。但章铭盛在某些方面纯情得要死，五年了，整整五年姜鸿逮不到他一点花边新闻，一度怀疑他不是带发修行就是某方面不行。
这种人一旦真的陷入爱河，那就是来真的。同样，失恋的时候，也是真的受伤。
啊，这家伙不会哭了吧。姜鸿头秃，他是真不会安慰人，自己今天就不该来这儿试图看章铭盛的笑话，这下可怎么办。
键盘是不是有点接触不良。
章铭盛看着异常闪烁的指示灯，低头正在鼓捣，突然余光瞟到有什么白白的、扁平的玩意在自己太阳穴边晃。
姜鸿怜悯地看着宁肯把头埋进桌肚、也不愿自己脆弱模样被发现的好兄弟，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都放柔和了一些：“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
章铭盛皱了皱眉，终于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骚扰自己的扁平状物体——一张餐巾纸。两人一动不动，一起低头看着那张柔软下垂的洁白纸巾，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章铭盛先理解了姜鸿神奇的脑回路，他抬头，一脸一言难尽：“我早就告诉你该去医院看看眼科，我什么时候想哭……算了，要不还是先看看脑科吧。”
“你又嘲讽我脑子不好，我这次哪里想岔了？失恋会哭那不是常识吗？”姜鸿老大不服气，把自己的大脸怼上去仔细观察了半天，愣是没从章铭盛眼睛里找出一点湿意，最后被章铭盛嫌弃地推开了。
“我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失恋？怎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就连失个恋也要和吾等凡人分出三六九等啊。”姜鸿跟章铭盛的关系相当好，但五年了愣是没看习惯章铭盛这副“与汝等屁民有本质不同”、隔离于世俗之外的清高样，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假面扒下来，露出大喜、愤怒、窘迫等等表情。总之，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凡人该有的情绪，他就想看章铭盛流露出这样一面，哪种情绪都可以，就是不要他八风不动油盐不进的死鱼脸。
这也是他一听说章总昨天抱着捧花来上班，便迫不及待跑过来凑热闹的重要原因。他想把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拉下神坛很久了。
怎么会有正常人连失恋都不难过的呢？章铭盛若无其事云淡风轻，没半点难过到哭不出来的样子。
“不是装，是真的没有那么难过。”章铭盛无奈，他知道姜鸿又在想什么了：“最多只是遗憾、失落而已，不到撕心裂肺的地步。毕竟我跟那个人只见过一面，就在昨天。我喜欢他没有那么久，更谈不上付出，自然没有太多的心理落差。”
姜鸿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也有道理。不过……合着你和人家昨天才刚见面啊。第一面就表了白还送了你花，然后今天就把你甩了？不是，兄弟你听我说，这渣女不是玩你吗！”
说着姜鸿越想越气，捋起袖子就准备冲出去找那个女人理论理论。你祸害谁不行，我兄弟五年来头一次动心，怎么就撞上你了呢？草，晦气！
章铭盛伸手把上头的姜鸿拽回来：“首先，他没有和我表白，他是开花店的，送花是为了表达歉意。其次，是我单方面暗恋。最后，他不是个女人。”
姜鸿一怔：“你喜欢男的啊？”
“那倒也没有，我对其他男人没有想法。他倒是个例外。”
“既然这么难得，那就是缘分天定啊！怎么就失恋了，就没有点再商量的余地？等等，你个榆木脑袋不会昨天刚见面今天就冲过去告白了吧。”姜鸿越想就觉得越有可能：“那人家拒绝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他眼里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也许他不是不能接受你，只是被你突兀的告白吓着了。”
章铭盛无语：“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缺心眼的形象。怎么可能？”
“那是怎么告吹的，你说。”姜鸿抱臂，一副“我就听听你是怎么把事情搞砸”的找茬样。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人家有家庭了，孩子估计在上小学。”章铭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人，却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啊这……破坏别人家庭是不是有点缺德啊？”姜鸿自然希望自己好兄弟能抱得美人归，但他好歹接受过正统教育，看上去没正形了些骨子里却没长歪。就算家庭环境特殊，偶尔会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也明白有些事是真真要遭天谴的。
“何止是有点。”谈话间章铭盛已经修理好了键盘，也不避讳姜鸿，正大光明地打开文件开始办公。
姜鸿走开了，颓唐地陷进沙发里双眼放空。
“别的事吧，我还都能帮你。但凡那个男人单身，哪怕你想玩一把强制爱，也不是不行。但这个兄弟是真爱莫能助啊，你节哀顺变吧。”
“你大概是你小学语文老师职业生涯上遭遇过的最大挫折。”
“啊？哦哦，节哀顺变好像是不能这么用。那好自为之，自求多福，顺其自然？嗐，你懂我意思就行。”
“……”
“你那什么表情！”姜鸿跳脚：“不要总是一副夏虫不可语冰仿佛看智障似的看着我！”
“原来你还知道夏虫不可语冰，还行，能救。”
“章，铭，盛！”
“你可以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敲击键盘，彬彬有礼地回复道。
姜鸿：“……”五年了，他还没被这个切开黑的伪君子气死，真是好涵养。
闻逸躲在家里刷视频看直播，直到天色将暗才发了条微信给店长小姐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关门回去休息吧。对了，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客人出现？”
“没有哦，怎么了老板，你的小情人追杀到店里来了？（狗头）”
“不，我就问问，到晚饭时间了，去吃点好的吧。（红包）”
“谢谢老板！那我就先走了哦嘻嘻嘻嘻！”收到钱的店长小姐姐两眼发光，虽然她总觉得这个红包莫名透着点心虚的意思，但是，管他呢！有钱真好！
而闻逸花钱消灾，大大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那个男人看着也是很有教养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乌龙事件再找上门来的，说不定人家早把昨天的事忘在脑后了，只有自己在瞎紧张罢了。
这个认知让闻逸感到愉悦，一身轻松地给自己折腾晚饭去了。
说是要避开这里免得多想，但章铭盛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出现在了藤树的街角。
他就看一看。
也许认清现实了就不会对那天的惊鸿一瞥那般念念不忘了呢？
可惜令章铭盛失望的是，今天店里依然只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和她可爱的儿子在温馨对话，不见那个店主的身影。
章铭盛怅然若失，又有些果然如此、就该早早断了念想的释然，最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不再经过这里。
反正他的公司本来就不在这条街道上，那天路过这里只是因为和客户谈生意回来，想抄个近道罢了。
章铭盛心里空落了大概一周，才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那个店主，还有他因为紧张而略略发颤的声音，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小巧喉结，鞠躬时弯出优美弧度的雪白脖颈，淡泊逐渐瓦解后强作镇定的神情……终究成为了他心中一个模糊的剪影，不再被反复想起。
闻逸也在下一个周末来临之际带着轻松的微笑重新坐在了柜台后面，哪怕顶着来自小男孩鄙夷的目光，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仿佛那天的相遇，只是命运的丝线一次偶然的交织，激不起半点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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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真萎了呀。”姜鸿幸灾乐祸，一个人在沙发那儿傻笑了半天也不见章铭盛有任何回击的意思，终于意识到他是来真的了。两脚一蹬出溜到章铭盛身边：“有啥不开心的，跟我说说，让小爷开心开心。”
“……我失恋了。”
姜鸿一蒙：“你也有今天……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昨天不还抱了那么老大一捧花来上班，一脸春风得意的欠揍样？”
章铭盛算是明白姜鸿突然跑过来的原因了。
也是，昨天他捧着花束招摇过市，姜鸿没道理听不到风声。
“所以你本来是来？”
“我本来是想来嘲笑嘲笑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古董也有动凡心的一天……怎么突然就失恋了呢？”姜鸿看起来比章铭盛本人还受打击，整个人都是蒙的：“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人家还送你花呢！还勿忘我呢！今天就告吹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章铭盛低头拉开键盘，姜鸿看不见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章铭盛跟他不一样，自己的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就纯纯是玩，失恋是什么玩意，前方有大把的美女等着他去怜惜。但章铭盛在某些方面纯情得要死，五年了，整整五年姜鸿逮不到他一点花边新闻，一度怀疑他不是带发修行就是某方面不行。
这种人一旦真的陷入爱河，那就是来真的。同样，失恋的时候，也是真的受伤。
啊，这家伙不会哭了吧。姜鸿头秃，他是真不会安慰人，自己今天就不该来这儿试图看章铭盛的笑话，这下可怎么办。
键盘是不是有点接触不良。
章铭盛看着异常闪烁的指示灯，低头正在鼓捣，突然余光瞟到有什么白白的、扁平的玩意在自己太阳穴边晃。
姜鸿怜悯地看着宁肯把头埋进桌肚、也不愿自己脆弱模样被发现的好兄弟，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都放柔和了一些：“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
章铭盛皱了皱眉，终于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骚扰自己的扁平状物体——一张餐巾纸。两人一动不动，一起低头看着那张柔软下垂的洁白纸巾，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章铭盛先理解了姜鸿神奇的脑回路，他抬头，一脸一言难尽：“我早就告诉你该去医院看看眼科，我什么时候想哭……算了，要不还是先看看脑科吧。”
“你又嘲讽我脑子不好，我这次哪里想岔了？失恋会哭那不是常识吗？”姜鸿老大不服气，把自己的大脸怼上去仔细观察了半天，愣是没从章铭盛眼睛里找出一点湿意，最后被章铭盛嫌弃地推开了。
“我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失恋？怎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就连失个恋也要和吾等凡人分出三六九等啊。”姜鸿跟章铭盛的关系相当好，但五年了愣是没看习惯章铭盛这副“与汝等屁民有本质不同”、隔离于世俗之外的清高样，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假面扒下来，露出大喜、愤怒、窘迫等等表情。总之，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凡人该有的情绪，他就想看章铭盛流露出这样一面，哪种情绪都可以，就是不要他八风不动油盐不进的死鱼脸。
这也是他一听说章总昨天抱着捧花来上班，便迫不及待跑过来凑热闹的重要原因。他想把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拉下神坛很久了。
怎么会有正常人连失恋都不难过的呢？章铭盛若无其事云淡风轻，没半点难过到哭不出来的样子。
“不是装，是真的没有那么难过。”章铭盛无奈，他知道姜鸿又在想什么了：“最多只是遗憾、失落而已，不到撕心裂肺的地步。毕竟我跟那个人只见过一面，就在昨天。我喜欢他没有那么久，更谈不上付出，自然没有太多的心理落差。”
姜鸿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也有道理。不过……合着你和人家昨天才刚见面啊。第一面就表了白还送了你花，然后今天就把你甩了？不是，兄弟你听我说，这渣女不是玩你吗！”
说着姜鸿越想越气，捋起袖子就准备冲出去找那个女人理论理论。你祸害谁不行，我兄弟五年来头一次动心，怎么就撞上你了呢？草，晦气！
章铭盛伸手把上头的姜鸿拽回来：“首先，他没有和我表白，他是开花店的，送花是为了表达歉意。其次，是我单方面暗恋。最后，他不是个女人。”
姜鸿一怔：“你喜欢男的啊？”
“那倒也没有，我对其他男人没有想法。他倒是个例外。”
“既然这么难得，那就是缘分天定啊！怎么就失恋了，就没有点再商量的余地？等等，你个榆木脑袋不会昨天刚见面今天就冲过去告白了吧。”姜鸿越想就觉得越有可能：“那人家拒绝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他眼里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也许他不是不能接受你，只是被你突兀的告白吓着了。”
章铭盛无语：“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缺心眼的形象。怎么可能？”
“那是怎么告吹的，你说。”姜鸿抱臂，一副“我就听听你是怎么把事情搞砸”的找茬样。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人家有家庭了，孩子估计在上小学。”章铭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人，却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啊这……破坏别人家庭是不是有点缺德啊？”姜鸿自然希望自己好兄弟能抱得美人归，但他好歹接受过正统教育，看上去没正形了些骨子里却没长歪。就算家庭环境特殊，偶尔会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也明白有些事是真真要遭天谴的。
“何止是有点。”谈话间章铭盛已经修理好了键盘，也不避讳姜鸿，正大光明地打开文件开始办公。
姜鸿走开了，颓唐地陷进沙发里双眼放空。
“别的事吧，我还都能帮你。但凡那个男人单身，哪怕你想玩一把强制爱，也不是不行。但这个兄弟是真爱莫能助啊，你节哀顺变吧。”
“你大概是你小学语文老师职业生涯上遭遇过的最大挫折。”
“啊？哦哦，节哀顺变好像是不能这么用。那好自为之，自求多福，顺其自然？嗐，你懂我意思就行。”
“……”
“你那什么表情！”姜鸿跳脚：“不要总是一副夏虫不可语冰仿佛看智障似的看着我！”
“原来你还知道夏虫不可语冰，还行，能救。”
“章，铭，盛！”
“你可以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敲击键盘，彬彬有礼地回复道。
姜鸿：“……”五年了，他还没被这个切开黑的伪君子气死，真是好涵养。
闻逸躲在家里刷视频看直播，直到天色将暗才发了条微信给店长小姐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关门回去休息吧。对了，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客人出现？”
“没有哦，怎么了老板，你的小情人追杀到店里来了？（狗头）”
“不，我就问问，到晚饭时间了，去吃点好的吧。（红包）”
“谢谢老板！那我就先走了哦嘻嘻嘻嘻！”收到钱的店长小姐姐两眼发光，虽然她总觉得这个红包莫名透着点心虚的意思，但是，管他呢！有钱真好！
而闻逸花钱消灾，大大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那个男人看着也是很有教养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乌龙事件再找上门来的，说不定人家早把昨天的事忘在脑后了，只有自己在瞎紧张罢了。
这个认知让闻逸感到愉悦，一身轻松地给自己折腾晚饭去了。
说是要避开这里免得多想，但章铭盛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出现在了藤树的街角。
他就看一看。
也许认清现实了就不会对那天的惊鸿一瞥那般念念不忘了呢？
可惜令章铭盛失望的是，今天店里依然只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和她可爱的儿子在温馨对话，不见那个店主的身影。
章铭盛怅然若失，又有些果然如此、就该早早断了念想的释然，最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不再经过这里。
反正他的公司本来就不在这条街道上，那天路过这里只是因为和客户谈生意回来，想抄个近道罢了。
章铭盛心里空落了大概一周，才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那个店主，还有他因为紧张而略略发颤的声音，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小巧喉结，鞠躬时弯出优美弧度的雪白脖颈，淡泊逐渐瓦解后强作镇定的神情……终究成为了他心中一个模糊的剪影，不再被反复想起。
闻逸也在下一个周末来临之际带着轻松的微笑重新坐在了柜台后面，哪怕顶着来自小男孩鄙夷的目光，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仿佛那天的相遇，只是命运的丝线一次偶然的交织，激不起半点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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