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暗流涌动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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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暗流涌动

  比起上一次在远海号上的见面,加勒特吉尔古德不复彼时的落魄与颓丧,如今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兴致勃勃,好像这世界又让他觉得有意思起来一样。

  他随手把自己的行李丢在脚边,盯着西列斯看了一会儿,又盯着琴多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他又说了一句什么。

  约翰尼翻译说∶他说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与您再次见面。

  我们受到了福斯特的邀请。西列斯回答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参与进这次的出海。

  加勒特耸耸肩,他随口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琴多,说了一长段话。

  他说他只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约翰尼说,呃,然后他说,他注意到琴多先生似乎得到了什么信息这是否可能与他共享他的意思是,他和您认识的时间比福斯特早得多,您可以信任他

  远方的大海如同一块缓缓流动、接近凝固的水泥。海鸥发出不祥而连绵的叫声。有数条船只已经出海,但此时十分缓慢地在海上飘动着。

  福斯特∶朗希还没有回来。那三名水手站在一起,而亚尔佩特独自一人蹲在那儿发果。艾萨克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打量着四周。

  而西列斯这边,他们四个人几乎围成了一个圈。

  琴多望了望西列斯,得到默认的回答,于是打开了那个纸团。他阅读了片刻,然后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他随手又将纸张揉成一团,丢给了加勒特。

  加勒特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表情,然后将那个纸团撕碎了。

  那三名水手是福斯特来到金斯莱之后雇佣的。但他不是在港口这边雇佣到的。琴多说,他在海边闲逛,首先遇到了那两名可疑的水手。

  这两名水手说他们可以陪伴福斯特一起出海,但福斯特当时觉得他们不可信,于是这两名水手就又带来了一名同伴,也就是昨天晚上与福斯特吵架的那名水手,以此证明自己的可信度。

  福斯特最终信任了他们的说法,决定雇佣。不过他们的雇佣方式相当潦草。一般水手都会在港口那边登记身份,但是这两名水手却并没有,他们的身份的确成疑。

  约翰尼一刻不停地将琴多的话翻译成米德尔顿语,他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快,像是生怕被人注意到他们正在交谈的事情一样。

  听着听着,加勒特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而约翰尼则解释着什么西列斯怀疑他可能是在询问吵架的事情。

  很快,约翰尼说完了话,而加勒特也露出了一个带着微妙不屑的表情。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到,这样一来,那两名水手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似乎更进一步加深了,他们可能是朗希家族派过来的监视者的可能性。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另有目的。

  西列斯的目光偏了一下,望向那三名水手。昨天与福斯特吵架的那名水手,他们称呼他为奈杰尔,此刻奈杰尔正望着大海,皱着眉,给人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

  而另外两名水手则不约而同地望着港口建筑。其中一人注意到西列斯的目光,便望了过来,恰巧与西列斯对视。他的目光相当平静,完全没有携带任何的私人情绪。

  西列斯只是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打个招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收回来。

  加勒特说了一段话,约翰尼慢慢地翻译着。

  他说既然你们也参与到了这次的出海,那么应该知道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不想就此事多说,他只是怀疑福斯特朗希这一次的行动可能会重蹈覆辙。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加勒特显然和他们想到了一块。福斯特朗希的出海看似是为了调查清楚真相,但他自己也有可能因此踏上先辈的老路。人们的命运总像是一个圈。

  谈话间,福斯特朗希回来了。

  福斯特的表情相当沉闷,但或许也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他让所有人都聚拢过去,然后说了一段话。

  艾萨克随口翻译说∶他说,港口的人说风暴可能即将来袭,建议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海。

  这话让西列斯不由得看了看远方的海洋。近处的天空看起来还算平静明亮,但远处却已经逐渐凝聚起黑沉沉的云团。

  琴多低声说∶的确像是要出现风暴。

  福斯特朗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某一刻,他的面孔上甚至出现了一种近似于坚毅的表情。西列斯凝视着这个年轻人,已经了然他最终的选择。

  福斯特又说了一段话。艾萨克犹豫了一下,才将其翻译了过来∶但是他认为,我们现在非出海不可。如果真的发生风暴,或许我们可以绕过去这是他的说法。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湿润的、粘稠的水汽。他们聚拢在这港口建筑的外面,其他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会向他们投来一抹疑惑的目光。

  他们仿佛站在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而他们被推了一把,情愿又或者不情愿地,迈步。

  亚尔佩特左右看看,像是想说什么,又怯懦地不敢说话。

  那位昨天才与福斯特吵过架的水手奈杰尔翻了一个白眼,只是摊了摊手,什么都没说。

  另外两名水手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平静得好像即将踏上行程的并非自己一样。

  加勒特吉尔古德倒是兴致盎然地说了一句什么,不过听他的语气,他也并不反对。

  艾萨克和约翰尼则是将目光投向了西列斯。琴多从来都听西列斯的。

  于是西列斯斟酌了片刻之后,问了一句∶你见过那艘船的船长了吗

  对于西列斯来说,这一次的出海势在必行。普拉亚家族那边会派一艘船只跟在他们附近琴多的能力能够保证这艘船不迷失方向,让他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因此,出发肯定是要出发的。但是福斯特的说法却让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困惑好像他们此行所需的交通工具和司机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他们总不可能就这么踩进海水里,他们并没有加兰小姐在梦中的那种水下行走能力。他们需要个团队来为他们开船。

  这个问题显然在福斯特的意料之外。他惊讶而茫然地望着西列斯,隔了片刻,下意识用米德尔顿语说了一句什么。他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语言,不由得停了一下,然后才说∶我我还没见到他

  其他人此时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了。

  加勒特抱臂站在那儿,露出一个十分不悦的表情。他说了一句话,语气听起来相当像是在质问与怀疑。而福斯特也有点儿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什么。

  他又对西列斯说∶不过,我已经跟港口那边说好了,我们九点钟出发。所以,现在就可以去船坞那儿了。

  十分钟之后,他们见到了名为水晶的船,以及这艘船的船长。

  如同福斯特之前所言,这艘船看起来相当漂亮,船身刷上了蓝白相间的油漆,桅杆和船舱也特地做了奇特的装饰。尽管船帆如今还未扬起,但从一些细节来看,那显然也是花里胡哨。

  是的,这艘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花里胡哨。那是一种与实用性无关的附加价值,在米德尔顿这样的国家就更加少见了。应该说,这的确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了福斯特朗希这种富家子弟的形象。

  他们站在这艘船面前,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加勒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看起来是在思考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琴多盯着那艘船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西列斯说∶我好像知道这艘船的船长是谁了。

  西列斯偏头看了看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琴多怎么会知道,一个人影就突然从那艘船上跳了下来,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福斯特面前,大声又含糊地说着什么。

  西列斯望过去,怔了片刻,然后低声说∶这有点令人意外。

  显然那就是水晶号的船长了。他自称哥尔登,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材有些胖,穿着打扮十分不修篇幅,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背心就过来与福斯特交流。

  最关键的是,他脚步不稳,目光浑浊,面色通红,手里还拿了一个酒瓶子,时不时就心满意足地喝上一口。

  福斯特朗希看起来都吃了一惊。

  一个醉酥醺的酒鬼船长,一个茫然于未来的旅途发起者和他怯懦的朋友,一个置身事外却自有打算的受邀者,两个来历不明不怀好意的水手,两个前来探寻秘密的异乡人,三个完全不明就里的同行者

  这就是他们这一次旅途的成员名单了。看起来前途相当渺茫。

  上午九点,在金斯莱港口船坞其他水手的注视之下,他们扬帆起航。

  所有人首先分配了房间。

  水晶号的船舱一共有三层,包含甲板及以上的两层和甲板以下的一层。负一层是给水晶号的那些水手们使用的。

  二层是船长哥尔登以及大副一名看起来十分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使用的。那儿也是船舵所在的地方。

  因此,能让水晶号的客人们居住的地方,就只有甲板层。

  甲板层是这艘船上构造最为复杂的区域,这里有厨房、餐厅、盥洗室等等,另外一共有七间卧室,每个房间里都是两张床,都配备了独立盥洗室。

  福斯特与亚尔佩特一间、西列斯与琴多一间、艾萨克和约翰尼一间,这样的安排十分自然。剩下的人里面,加勒特与奈杰尔一间,另外的两名水手一间。

  他们一共占了五个房间,而另外两个房间则用来堆一些杂物和他们的行李。

  当然,许多人还是将自己的行李随身携带着。

  在分配好了房间、归置好自己的东西之后,水晶号也已经逐渐驶离了金斯莱的港口。时间接近中午,他们便离开房间,前往餐厅吃午餐。

  西列斯注意到,福斯特一直在与那位船长哥尔登说话。他也不自觉地观察了一下这位看起来仍旧在宿醉中的船长。

  刚刚在房间里整理东西的时候,西列斯就听琴多提到了一些关于这位哥尔登船长的故事。

  事实上,这也可以说是一位传奇船长,多多少少与曾经的加勒特吉尔古德的名声有所类似。

  这位船长专门服务于那些想要出门游历,或者在海上兜风,或者出海找个乐子这一类目标的贵族子弟,以及有钱人家的孩子。正因为这样,水晶号才会特地装饰成这种风格。

  应该说,比起真正意义上的探险或者捕鱼,水晶号这艘船从建造开始,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只是为了服务,为了取乐,为了游玩,而非为了海上工作。

  哥尔登如今四十岁出头。他是在十年前开始这种做法的。曾经他也算是一位认真严谨的水手,但当他有资产打造一份自己的事业的时候,他却不知怎么的就选择了这种做法。

  这奇怪的意图自然让不少米德尔顿人心生唾弃。但是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哥尔登的做法反而讨他们喜欢。

  在米德尔顿,年长者总是过度宣扬福利瓯海的意义,显得那片海洋如此沉重,令人心生畏惧与紧张。人们好像不得不跪伏在福利瓯海面前,诚惶诚恐,然后才能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处。

  这种做法理所当然地令很多年轻人感到不屑。对他们来说,福利瓯海也不过是年少时候玩水的地方,有什么值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因此,像水晶号这种带他们去海上玩乐一圈,钓钓鱼、游游泳、在船上或者小岛的沙滩上与朋友纵情声色这种事情如今也慢慢在年轻的米德尔顿人中流行起来。

  水晶号一般会在金斯菜、贝休恩这样的米德尔顿大城市来回寻找客人,而这一次就刚巧遇上了福斯特朗希。

  他们来到了餐厅吃饭。应该说,水晶号这样的船只至少有一点好处,就是船上的设施、餐食等等比普通船只要好上不少。

  约翰尼坐到了西列斯与琴多的对面,然后低声跟他们补充了一些信息∶我刚刚旁听了福斯特与那位船长的对话。

  据说那位船长只是停泊在金斯莱这边,本来短期内不打算出海据说最近一段时间天气也不是很好总之,他其实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得知福斯特想要雇佣他。

  他昨天去喝酒了,没注意到港口那边的通知呃,怎么说呢,这些停泊在港口船坞的船只基本上就默认签订了协议,如果有客人想来租船的话,这些停泊船只就都是可供挑选的。

  如果最近不打算出海,那就不要停在港口这边的船坞。但是这位船长似乎是没注意这个要求,也或许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反正他就停在了这里,然后正巧被福斯特选中了。

  而他之所以喝得醉面薰醺的,也是因为他之前还不晓得福斯特租船的事情。他这会儿正跟福斯特道款呢。

  西列斯默然听着,然后偏头望向了正在甲板上沟通的福斯特与船长。那位船长似乎慢慢酒醒,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便流露出一种福斯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紧张表情,生怕得罪了这位大主顾。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是一位普通的米德尔顿船长,那恐怕不会按照福斯特的想法去做。他们知道福斯特的行动有多危险。

  但如果是现在这位看起来还有点浑浑噩噩、没完全从酒精中清醒过来,同时又担心错过一笔大收入的船长

  很好,福斯特朗希如愿以偿。

  西列斯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琴多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说∶看起来这次的旅途还真是麻烦不断。

  他们慢慢吃完了午餐顺带一提,水晶号的厨师们准备了一顿不错的海鲜大餐,看起来是按照正常客人预订水晶号的流程来安排他们的日常三餐的。

  午餐过后,福斯特与哥尔登来到了船舱内。福斯特的表情看起来好了许多,他志得意满地宣布,他已经与船长商量好之后的航线,第一次的海上旅程将会持续三到五天,具体看他们的进展如何。

  他们可能会在某些可疑的孤岛停靠,下船查看情况那或许有可能让他们有所发现。

  尽管福斯特的语气抑扬顿挫,显得雄心勃勃,但是在场每个人都心不在焉。他们要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要么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

  天气闷热,每个人都感到一种不快而凝滞的情绪在船上莫延着。

  福斯特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他说今天会在海上行驶大半天,到傍晚的时候可能会抵达一座孤

  鸣

  他还十分得意洋洋地补充说,按照船长哥尔登的说法,那座孤岛是此前从未有人真的前往过的。而这一次他们则会踏足那片土地。

  斯特的情绪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兴奋。西列斯捏了捏鼻梁,心想。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旅途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一些人一哄而散。

  福斯特的那位朋友亚尔佩特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他打了一个哈欠,恐怕昨天晚上完全没有睡好,于是就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补眠去了。

  福斯特也离开了。不过他看起来仍旧兴致勃勃,似乎是打算与船长哥尔登继续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很快,餐厅里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加勒特吉尔古德坐到了西列斯的对面,盯着他说了一句话。随后他意识到他们必须得通过翻译来交流,不由得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约翰尼也打了个哈欠,然后才翻译说∶他问,您对这一次的行程前景怎么看。

  西列斯默然片刻,然后说∶没有前景。

  约翰尼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将这话翻译给加勒特听。加勒特嘴角抽了抽。

  琴多在一旁无聊地把玩着汤勺,说∶我不认为他们能发现什么。但说真的,我也期待他们能发现什么。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样才显得好玩。

  约翰尼也翻译了这句话,加勒特倒是一下子露出一种赞同的表情。他又盯着西列斯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他又看了看约翰尼,就翻了个白眼,选择离开了。

  约翰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低声说∶他认为我在这儿太碍事了

  或许只是他觉得这种沟通方式比较麻烦。西列斯客观地说。

  约翰尼摇了摇头,他说∶天气可真够闷的我去外面透透气。

  西列斯点了点头。这下,餐厅里就只剩下他与琴多两个人了。

  西列斯说∶今天傍晚抵达的那座孤岛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但是加勒特似乎没什么反应。琴多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他应该已经将那些可疑的孤岛都探索了一遍。

  西列斯也同意这个可能,他看了看水晶号帆船餐厅中使用的相当精致的餐具,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或许是那位船长刻意说了个噱头,想要讨好船上的客人。

  他不认为,在可供探索的那些区域中,会存在如今还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孤岛。或许那只是一座没什么开发价值的无人岛屿,于是被水晶号的船长利用了起来。

  显然,在匆忙之间,哥尔登恐怕也不可能知道福斯特这一次出海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说不定只是听福斯特讲到选中的航线,然后就提议了一个刚巧在那附近的孤岛。

  这个逻辑相当通顺,但似乎也意味着,双方正在鸡同鸭讲。福斯特说不定真以为自己将要去往一个神秘的、蕴藏着秘密的小岛。

  西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而问∶普拉亚家族那边

  他们已经跟上了。琴多说。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听闻此事,他十分好奇琴多是如何与普拉亚家族那边交流的。

  琴多便指了指窗外,说∶海鸟。那只海鸟一直跟着我们,偶尔还会停在桅杆上。那就是普拉亚家族派过来的信使应该可以这么说。

  西列斯这才恍然,他不禁问∶驯兽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琴多思索了一下,您知道的,普拉亚家族最早就与旅途、驿站、交通这些事情分不开关系,所以也好好研究了一下信息传递的各种手段。

  应该说,利用海鸟或者其他动物也只是其中之一的办法。如果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利用血裔抄本和他们沟通。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西列斯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

  他们逐渐感到在船舱内呆着十分闷热,便也离开餐厅,去到甲板。周围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远处是逐渐凝聚起来的风暴。海风洗刷了暑热,但也带了一丝烦闷。

  好像会有一场风暴。

  不知什么时候,福斯特出现在甲板上,并且走到西列斯身边,对他们说。

  西列斯说∶不过,现在看起来离我们还很远。

  福斯特怔怔地望着远方,他说∶未必或许,只是一晚上的功夫。福利瓯海总是总是这么神奇。我不指望我们能全身而退。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你在等待一场风暴琴多敏锐地问。

  福斯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隔了片刻,他低声说∶我也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到或许是这样的。或许应该这样。

  他的表情多多少少可以用萎靡来形容。好像在经过了刚才那一阵激动的情绪之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那种不可遏制的活力。

  海风拂过他的脸颊,掀起他的发丝,展露出那双充满了迷茫与不安的眼睛。

  西列斯斟酌了一下语气,说∶哥尔登船长知道你的想法吗

  他福斯特的语气稍微变了变,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无知。

  但是他的确做出了一些安排。比如那座孤岛。西列斯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免得刺激到福斯特,你打算按照他的安排来继续这趟旅程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至少还不必担心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人身安全。

  福斯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远处的风暴云团。隔了片刻,他低声说∶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西列斯并没有太犹豫∶先按照那位船长的安排来。

  无论福斯特想要怎么探索过去的真相,他对于海洋来说也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手。他做不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熟悉海洋以及航行。

  西列斯认为他可以逐渐了解远海航行的种种注意事项,而不是拿着海图随手画一条线就打算出发

  不过西列斯的说法却仿佛激怒了福斯特。他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瞪大了眼睛,说∶所以,您也觉得我这一次决定出海只是儿戏吗

  西列斯证了一下。

  琴多警惕地望着福斯特。

  而福斯特则露出了一个相当扭曲的,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执迷不悟的微笑。他说∶但是我认为我认为,应当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甲板上此刻还有其他一些人在,比如那位名为奈杰尔、昨天晚上刚网和福斯特吵了一架的水手。他注意到福斯特似乎又与西列斯他们发生了冲突,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

  不过他看起来懒得理会这事儿,很快又转头望向大海。他似乎是把这一次的出海行动当成是放松了。

  琴多明显有些不快地皱起眉,福斯特的行为与语气激怒了他。他又仔细看了看西列斯,确认西列斯没有因此动怒。

  似乎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说,就在刚刚我们的对话中应该说,源头在这一次出海之前。

  西列斯回忆着刚刚福斯特说的那两句话,然后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与琴多对视了一眼,同时说∶也。

  所以,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有人认为他这一次的出海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只是一场儿戏。琴多说,激将这种说法像是故意刺激他,让他去那些危险的地方。

  实际上,从福斯特决意前往福利随海,到西列斯受邀加入他的团队,到如今他们真的出海,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在这段时间里,福斯特究竟遇到了一些什么,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说∶我们恐怕得找到那位亚尔佩特弗朗西斯科先生询问一下了。

  亚尔佩特正在午休,于是他们等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才叫上翻译约翰尼一起,敲开了亚尔佩特房间的门。

  亚尔佩特已经醒了,正在洗脸。他一脸疑惑地开了门。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福斯特朗希不知所踪。或许他在船长室那边与哥尔登研究未来的航线。

  不过这一点也让西列斯松了一口气。如果福斯特在的话,那询问亚尔佩特相关信息的事情就显得有些尴尬与难以进行。

  约翰尼尽职尽责地跟亚尔佩特说着话。

  实际上,约翰尼也不知道西列斯这么突然找到亚尔佩特的真实目的。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一趟普通的出游当然,如今他可能也慢慢意识到问题了。

  面对亚尔佩特,约翰尼的说法相当谨慎。他只是说,西列斯对于福斯特朗希的做法有点疑惑,但是没找到福斯特,所以就来询问亚尔佩特是否知道相关的信息。

  亚尔佩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开门让他们三人进来。他坐到了床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把脸,然后才开始说话。他一连说了很长一段话。

  约翰尼直接用了第一人称进行翻译∶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福斯特过去一段时间似乎完全变了个模样。一开始他说,我们趁这个假期出海一趟的时候,,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玩的。

  我们都觉得这挺好玩的,好多人都想参与进来,但福斯特最后只挑了我们几个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但是情况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劲起来的。

  福斯特说,他会做好一切准备,让我们放心。我有一位朋友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总之就是,他之前就想问福斯特,我们这一次出海究竟是什么路线。

  但是福斯特却支支吾吾,只说让我们相信他我们,我们的确相信了他。他的姓氏是朗希,光是这个姓就能让我们信任他。

  我们将这事儿当成是一次出游、玩乐。我们没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福利瓯海是的,就是福利瓯海,我们熟悉的福利瓯海。

  然后就是昨天。他们吵了一架,然后离开了。我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我也知道他们肯定犹豫了。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犹豫了。我们都觉得福斯特的规划太过于仓促。

  应该怎么说就好像,他对于这一次出行的想法,不在于出行本身不在于船只、航线、物资,而在于,这些东西之外的什么。

  所以他随随便便选了一艘船。我们当时都觉得这艘船不怎么可靠。但是他觉得,反正能让他觉得好看,那就足够了。

  直到我们从贝休恩出发的那一天,福斯特也没定下来最终的航线。当然,那个时候我们想的是,或许这事儿得跟船长商量一下,毕竟福斯特和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

  但是但是他就这么决定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甚至连那个老水手都不同意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的朋友们就灰心丧气了。他们觉得福斯特是个完全不可靠的人,没必要参与进这么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旅程。所以,他们选择离开。

  说到这里,亚尔佩特沉默了片刻。约翰尼趁机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又对西列斯说∶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离开。

  亚尔佩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船舱窄小窗户外面的大海,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约翰尼确认一般地仔细看了看亚尔佩特,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想要来到福利瓯海。

  西列斯原本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但是这种说法却让他一瞬间抬起了眼眸,注视着亚尔佩特。

  亚尔佩特又补充了一句什么,而约翰尼翻译说∶他说,每个米德尔顿人都想在活着的时候,来一次福利瓯海。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西列斯问了一个问题∶有多少人知道福斯特这一次出海的打算

  亚尔佩特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约翰尼翻译说∶不是很多,应该只有贝休恩大学里的学生,以及福斯特自己的家人。福斯特并没有到处宣扬这件事情。

  福斯特家人对这事儿的态度,你清楚吗

  呃他们一开始似乎相当反对。但后来又改变了态度。我记得,有一天福斯特怒气冲冲地跑到学校里,说他非得进行这一次旅程不可,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他对待这一次的旅程相当认真。

  当时他整个人都非常愤怒我得说,我们第一次觉得这一次旅程是不是不太靠谱,就是在那个时候。福斯特的情绪太激动了。

  后来等他稍微冷静了一点,我们问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福斯特不愿意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之后有人听说,福斯特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住在外面的一家旅馆。

  不过再之后一点,福斯特似乎与家人重归于好了,并且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这一次的旅程。

  亚尔佩特说着,逐渐露出了一种迷茫的表情。他看起来十分好奇为什么西列斯会询问这些事情,但是因为语言不通,他自己性格也偏内向,所以有些不敢询问。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将自己询问这事儿原因告诉了亚尔佩特,尤其是刚刚在甲板上那一次意外的争吵。

  亚尔佩特这才恍然大悟,他连忙说了好几句话。

  他在说呃,他在给福斯特解释。约翰尼翻译着,他说福斯特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只不过最近压力太大了,也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们心中其实都认可这个猜测,但是却对其根源各有见解。

  亚尔佩特或许觉得,福斯特很想来到福利瓯海,但这个过程中却阻挠重重,于是福斯特越发执拗与激动。在这个角度上,亚尔佩特多多少少代入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而西列斯与琴多却产生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

  福斯特的家人,在故意激将他吗

  如果朗希家族与旧神无关,只是普普通通的贵族家庭,那么西列斯说不定还真会觉得,他们这样的说法的确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年轻的孩子过于胡闹。

  但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仍旧是个复杂而晦暗的谜团。在这种情况下,西列斯十分怀疑朗希家族究竟是否是想要重演曾经的那一幕。

  说到底,关于福斯特朗希的这一次行动,仍旧有着不少不确定的因素。

  会有一场风暴袭来,将他们带去不为人知的神秘孤岛吗

  他们没有在这个房间久留,很快就向亚尔佩特道谢,然后离开了。直到他们离开,亚尔佩特也仍旧有些迷茫。

  水晶号一直在航行之中。飘飘荡荡的船只载着他们飘飘荡荡的灵魂,行驶在这逐渐沉黑的海洋之上。时近傍晚。

  突然地,船上响起了一阵敲门与拍墙的声音。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而船只则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那座传闻中的孤岛到了。

  福斯特朗希是第一个兴冲冲从船上跳下来的人。那是座寂静无声的孤岛,在阴沉沉傍晚天空的映衬之下,也同样寂静无声地回应着福斯特的激动。

  他疯狂地绕着这座小岛跑了一圈,直到船上其他人们已经在岛上自顾自开始野营与烧烤,他也没能有任何发现。这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岛。

  福斯特朗希逐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站在孤岛的边缘,望着远处凝聚着的风暴,那风暴云团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仿佛在他的大脑中也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亚尔佩特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去吃点东西,但福斯特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只是垂着头静静地走回了船。

  西列斯注视着他的背影,多少感到一些担忧。

  您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介入吗琴多低声问。

  我不确定。西列斯说,他现在的状态相当不稳定。而对于他来说,我们也只是远道而来的异乡人。

  在水晶号帆船上,他们的确受到了一视同仁的待遇,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那些米德尔顿人也完全没有与西列斯、琴多打交道的打算。他们在这艘船上显得格格不入。

  因此,即便他们想要介入此事,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与处境。他们真的就能让船上的其他人听他们的

  如果福斯特能被哥尔登船长说服就好了。西列斯不由得这么说,那位船长看起来挺会和年轻人打交道,至少他到现在为止做得还不错。

  但琴多也指出了一个问题∶福斯特或许会意识到,自己被哥尔登骗了。

  的确如此。西列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这座孤岛,似乎已经在接近福利瓯海中间那块不可探索区域了。

  是的。在加勒特的那张海图上,这座孤岛也已经被记录了。琴多说,没什么值得特别标记的地方。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被哥尔登利用起来在这种荒郊野地烧烤

  西列斯看了看那群仍在笑闹的人们以及黑暗中闪烁着的篝火,便说∶旅游的乐趣

  琴多思考了一会儿,说∶在旧神的注视之下

  西列斯∶

  他默然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心想,的确,此刻阿莫伊斯应该还在福利瓯海与阴影搏斗这种想法令人感到一丝怪异。

  琴多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握住了西列斯的手,轻柔地吻了吻他的指尖人群就在不远处,所以他不敢做太过分的举动他说∶您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我有些担心。

  西列斯证了一下。在夜幕中,他只能隐约望见琴多的面容,然而他几乎能通过琴多的语气,想象到琴多担忧而专注的目光。

  别担心,琴多。只是如今我还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西列斯说,谢谢你的关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直一直,一直关注着您。琴多低声说,又吻了吻西列斯的手指,就像是单纯为了解解馋。

  西列斯笑了起来。他主动用指腹贴了贴琴多的唇瓣,像是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琴多证怔地望着他。

  他们有过更加亲密的时刻,但是在此刻,在夜幕之下,在远处人群的笑闹声中,他却因为这个简单的举动而感到浑身都热烫起来。

  他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

  怎么西列斯问,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

  不没什么。琴多有点心虚地垂下眼睛,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只是天气太热了。

  西列斯怀疑地望了望他,片刻之后,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在这个时刻,琴多就开始觉得,他心爱的神明的性格实在太过于高深莫测。他压根没法从西列斯此刻冷静平淡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时间飞逝,有些人打算回到船上,有些人则打算露宿在岛上。西列斯与琴多打算返回船舱休息,而当他们回到船上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船长哥尔登正拉着福斯特焦急地说着什么。

  艾萨克和约翰尼也回到了船上。

  约翰尼仔细地听了一阵,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那位船长似乎是在说风暴就要到了,他们得尽快返航,不能在风暴的第二天仍旧停留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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