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_穿进年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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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钱向东夹杂在知青中间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我们过来问问,公社一下采购这么多台拖拉机,就一个技术员应该忙不过来吧,那公社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窦维晟作为知青代表,由他先开口先和张军沟通。

  虽然窦维晟语气平和,表情也是平静的,但是张军还是从一起挤来的知青人数上发现了隐藏的躁动。

  张满仓道:“这件事情我真没听说过,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公社内定了?”孙萌没沉住气,直接问道:“技术员是技术工种,应该能者居之,这都能内定,万一要是个技术不过关的,到时候修不好大队的拖拉机,耽误各大队农忙,这责任谁负?”

  宋莹莹情绪也被挑起来了,她也是知青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大家都吱声了,她不说话就仿佛背叛了知青,回去恐被排挤,便道:“组织派我们知青下乡是为了建设更好新农村,我们自认在学识方面不比任何人差,如今有这个机会应该让我们知青参与,帮助农村建设。”

  窦维晟老好人似的,“大队长,你看我们知青都是很有热情,非常愿意积极参与建设农村,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公社总不能剥夺我们这个权利。”

  张满仓脸色铁青,被一帮知青堵在家的感觉很不美妙。

  钱向东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时道:“各位知青兄弟姐妹,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情大队长既然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定就是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样质问他,他也解答不出来。不如给大队长一些时间,让他去公社问一下。也许只是技术员招聘没开始而已。”

  路莳跟着道:“那行,咱们就等着大队长的消息,不然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咱们等着听消息再做决定。”

  知青们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听从钱向东的劝说返回知青点。

  知青们都离开后,张满仓面色还是铁青的,他怒道:“这帮知青娃子,一天天就竟能整事。”

  整事鼻祖钱向东:“……”

  钱向东一副宽和的表情,轻声劝说:“张叔,你别生气,这事其实也不怨知青们。这些知青下乡前都是家里的娇娇女娇娇子,来到咱们农村下乡种地,确实累得要死,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逃离种地的命运,却眼睁睁看着它失去,能不急嘛。”

  钱向东真情实意的劝说让张满仓心里好受多了,同时也觉得钱向东这个孩子没有流言中的那么坏。说到底还是钱家人做的太过分,彻底寒了孩子的心。

  “这事说来说去怎么都跟我没关系。”张满仓重重叹口气,“算了,这帮知青娃子也不容易,怪可怜的,我就去公社帮他们问问,万一要是真能公开招聘,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还是张叔你心善。”钱向东笑。

  张满仓道:“我做这个大队长十几年,不敢说大公无私,这多年来却也一直勤勤恳恳。这事我明天就去公社问,如果真是内定了,恐怕这些知青们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闹出事情来也别怪我没上报。”

  第二日,张军满仓起早就去了公社,知青们惦记着一宿没睡着都堵在大队长家门口。

  中午的时候张满仓才回到村里,太阳很是毒辣,顶着大日头骑车,张满仓出了一身汗,一张脸晒的黑红黑红的,嘴唇因为干渴起了层干皮。

  “大队长,公社怎么说?”

  “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

  “是不是内定了……”

  知青们围着张满仓七嘴八舌的问,把张满仓吵得头晕眼花,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才好。

  “别吵,别吵,听我说。”张满仓吼了一嗓子,知青们闭嘴了。“公社已经招到技术员了。”

  “是公开招聘的吗?”窦维晟冷静的问。

  张满仓暼他一眼,“不是。”

  “那就是内定。”孙萌立刻道:“工人内定也就罢了,技术员竟然也内定,这可是技术工种!”

  “内定的人是谁,是不是公社哪个领导的亲戚?”

  “这是以权谋私,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知青们闹哄哄吵了起来,大队长一看就知道这事要闹。他是知道这些知青闹事的手段的,当初刚来那会他们就因为种地闹过,只不过后来被他用公分给镇压了,不干活不给公分,就没粮食吃,这才消停下来。

  “都别吵,这事公社自有主张,新来的技术员有老技术员带着,保管不会耽误大家农忙。”张满仓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又热又渴。

  这时候一碗清水递过来,钱向东道:“张叔辛苦了,喝碗水解解渴。”

  张满仓真是越看钱向东越顺眼,这孩子不错。

  “你说的简单,万一到时候真耽搁了农忙怎么办,还能把他抓起来判刑吗,到时候挨累受苦的还得是我们。”孙萌不满道。

  她的话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一时间都七嘴八舌的对着张满仓嚷了起来。

  张满仓本来为了这些知青就挨了一上午累,到公社问这事的时候,还得到老领导一顿训斥,好像他对这个名额有企图似的,只告诉他有人了,就把他给撵出来了。结果回到村里,除了钱向东,没人感谢他的辛苦,都围着他闹,好像内定是他定的似的。

  张满仓憋气又窝火,一时火气上头,怒道:“人选是公社定的,又不是我说得算,你们在这跟我闹有什么用!”说完就甩袖子离开了。

  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自然不可能因为大队长不在就消停,反而更加生气。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明显就是公社领导以权谋私,我们不能放任这样的蛀虫腐蚀组织。”

  “咱们去公社,找公社要个说法。”

  “走,咱们现在就去。”

  眼看着知青们就要找到公社,钱向东忙给拦下来,“这事你们就这几个人去,公社领导根本不会当回事,说不定还得给你们撵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处分,以后还指不指着回城里了?”

  工农兵大学名额和招工都要政审,是绝对不能有处分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孙萌尖声质问,眼神尖锐的瞪着钱向东仿佛他是阶级敌人似的。

  宋莹莹和几位女知青站在孙萌旁边,全都神色不渝的瞪着钱向东。

  路莳怒了,“你们这样看四哥什么意思,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说到底这事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四哥又不是知青,你们愿意去公社闹,你们就去闹呗,反正到时候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背了处分,回不去城,和四哥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萌表情狰狞,“你没看见他刚才在大队长跟前那个狗腿样,如果能把我们知青劝住不去公社闹事,回头他就可以拿这事去大队长跟前摇尾邀功了。”

  孙萌这话一出,不止女知青,这下就连男知青表情都不好看了。

  “孙萌,你才是属狗的,胡乱攀咬谁,四哥怎么了,不管怎样,大队长确实因为咱们知青的事情跑了一上午,结果回来又渴又累就你们围着一顿闹,四哥不过给他端碗水喝,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孙萌冷笑,“既然没那个狗腿的心思就不要管我们干什么!”

  知青们都听过钱向东的传说,知道他是个暴脾气,现在一个暴脾气的人劝他们怂,要说没旁的心思他们才不信。

  宋莹莹看了眼路莳,“这事若是摊在钱向东身上,以他的脾气怕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他劝我们不要闹,难免让人多想。”

  路莳还要说什么,被钱向东拉了一把,他道:“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们句,这事若只有咱们大队知青闹,公社一定不会理,八成直接镇压。若是你们联合其他公社知青一起去谈,人多事情就大了,他不但必须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也不敢镇压,给你们处分或是穿小鞋。”

  钱向东淡淡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这就走。”

  “呵……”路莳嘲讽的道:“事情都不问清楚就先给定罪了,你们可真行。我四哥何时不让你们去闹了,只不过心善想给你们提个醒,结果惹了一身腥。本来村里人就不待见咱们知青,说咱们自私不懂人情世故,这事传出去,可真是彻底做实了村里人的说法。咱们知青这不仅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恩将仇报,好赖不分。”

  众知青被说的面红耳赤,孙萌更是脸青一阵紫一阵,跟开了染房似的。

  窦维晟首先羞愧道:“对不起,钱向东,这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误会你的好意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知青大多跟着道了歉。

  孙萌死咬嘴唇,“是他自己话说不明白,才闹得我们误会……”

  “孙萌。”宋莹莹加重了口气,“这事本就是我们误会钱向东了,理应给他道歉,就像路莳说的,这事本没他什么事,他不过就是心好提醒我们句罢了,不该遭受我们这个态度。对不起,钱向东。”

  孙萌掘强的梗着脖子,眼圈泛红,仿若受了委屈的是她。

  钱向东无所谓的摆摆手,“用不着,本来也就是看路莳的面子罢了,只不过不想让他被你们的冲动所连累。我就走了。”

  路莳没跟钱向东走,现在知青有事他得留下来参与,就是脸色一直是臭臭的。

  知青们行动还挺迅速,说是联系,不过一个晚上就联合好了各大队知青,除了个别知青外,绝大多数都参与到这场活动中。

  最后公社领导实在抗不住压力,只能答应先前的招聘不作数,会重新考试竞争上岗。另外还同意知青参加各大队的拖拉机手选拔,这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公社下发了通知,大队长接到通知后,召开大会和村里人讲了。

  村里人对这事倒没怎么关注,说来技术员这种工种对大字不识的村人而言太过深奥,反正他们也考不上,倒不如这次知青闹事来的惹村人议论。

  到了报名这天早上,钱向东先去张军家借了自行车,这才去知青点找路莳。

  今日轮到路莳值班,由他负责挑水和捡柴禾,以前这些活路莳不愿意做,就用粮食和男知青交换。那时候他家里每月都给他邮来不少粮票,也就足够他偷懒。可是后来他父母生了小弟,粮票什么就减半了,到了最近这几个月,干脆就不邮了。不得已,路莳这才把注意打到钱向东头上。

  吃过饭,孙萌起身刷碗,一打开水缸盖,见水缸里的水没剩下多少,几乎要见底了,就有些不高兴。

  “路莳,你吃完饭赶紧去打水,水都没有了。”孙萌语气很冲。

  路莳抬头就见孙萌一边说水没有了,一边舀出一水瓢刷碗。

  不乐意回道:“这不还有你用的吗,着什么急。”

  孙萌啪叽一下把水瓢砸进水缸里,“你能不能积极点,每次到你值日,水总是半下,别的男知青值日都是满满一缸,就你懒。”

  “我懒不懒干你什么事。”好好的被孙萌一通发作,路莳也急了,“你就说我少没少你用水,别管一缸半缸,够不够你用。就是满缸的,你还能喝一缸水啊,你要是能我现在就去给你挑来。”

  “你就是懒,不乐意干活,我要举报你,你这是资本主义享乐派。”

  “我还要举报你呢,你不知廉耻,和人钻小树林,乱搞男女关系。”

  孙萌脸霎时就白了,“你,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钱向东跟你说了什么,他胡说的,都是他瞎胡说的,他冤枉我。”

  孙萌嚷着就向路莳抓来,路莳不好跟一个女人动手,只能躲,他向门外跑去,大声道:“你好好的总扯四哥干什么,这事和四哥没关系,是我亲眼看见的。”

  “不对,一定是钱向东跟你胡说八道了。”孙萌一门心思认准了是钱向东对路莳说了什么,无论路莳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宋莹莹和另一个女知青看两人真要往一起打,这才起身赶紧拦住孙萌,不让她往外追。

  路莳一跑出大门就看见钱向东在停自行车,“怎么跑的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知青点怎么这么吵?”

  路莳就像找到主人撑腰的小白狗,嘴巴瘪着,噼里啪啦告起状来。

  “今天轮到我值日,我那会儿看水缸里的水还够用,就寻思吃过饭再挑。谁知道孙萌发什么神经,见水不多了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训斥。本来今天白天水够用就行,只要晚上睡前交接时水缸里是满水就行的。”

  水缸里的水是知青们用来做饭和洗漱的,有些就够用。至于洗衣服,那就是个人用水,谁用谁自己再去打水,是不能用水缸里的水的。不然大家都赶一个人值日洗衣服的话,那挑水就能累死个人。

  “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带你去镇上给你买好吃的。”钱向东揉了揉路莳柔软的发丝,进了知青点。孙萌正哭着被几个女知青安慰,见钱向东进来,哭声一顿,脸上闪过慌乱。

  钱向东却根本没注意她,而是直接进了厨房,拿起角落里倒扣的两个水桶,挑起扁担去井边挑水去了。

  “四哥,这怎么好意思,又让你给我挑水。”钱向东看路莳眉眼弯弯,笑出两排大白牙,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甚至都没做样子和他谦让下,好笑道:“好了,你去那边等我,等我挑完水,咱们就一起去公社。”

  “哪那行,你给我挑水我总不能大爷一样在一旁等着吧,我得陪着你,这是我的心意。”

  钱向东这身体有一把好力气,就算知青点距离村里水井最远,他挑满一缸水也没觉得累。

  孙萌从女寝窗户看见担着水忙进忙出的钱向东和形成鲜明对比悠闲自在的路莳,又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不是资本主义享乐做派,就挑个水还得让别人替他干,我们女同志都能挑动。那个钱向东是个傻子嘛,还乐颠颠帮着路莳干活,亏村里人还传言他怎么怎么厉害,不肯吃亏,我看就是个只知道挨欺负的怂蛋。”

  几个知青一时间都没吱声,看着外面那幕不无羡慕。谁乐意干活,他们下乡来之前在家里哪个用干这样累的活,来到这里什么都得自己干,就算是生病,也别想躲过去,只能求关系好的给串班,病好了还得还回去。

  而现在路莳没病没灾,只不过犯懒,钱向东就愿意帮他干活,不说天生力气小的女知青,就是男知青也羡慕这友谊。

  早知道钱向东是这么个和谁好就帮谁干活的性子,他们就不惧怕他平日里那张冷脸凑上去了。

  孙萌又恨又嫉,明明钱向东和钱向富是亲亲的堂兄弟,钱向东生来就知道疼人。以前和金桂枝处对象时,就起早贪黑的帮金桂枝干活,现在和金桂枝黄了,和路莳做朋友,又帮路莳忙前忙后。而钱向富却只能从自己嘴里省下那么点粗粮饼子,隔三差五的一个鸡蛋给她,就仿佛对她顶顶好了,活却是一点都不能帮她干。

  孙萌完全忘记,之前是她一心想要回城,又因吃不饱不愿意放弃钱向富手里那点吃食,这才一直吊着人不愿意公开。钱向富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给她干活。

  现在这些孙萌都记不得了,她只看到了路莳不用干这些累活,而她却要干。

  孙萌又想到了自己之前那个计划,推宋莹莹出去和钱向东处对象。本来只想抓住钱向东把柄,让他不把事情往外说。现在她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要是钱向东和宋莹莹处上对象,那不就得帮宋莹莹干活,哪还能再帮路莳,看路莳到时候还怎么偷奸耍滑。

  她收敛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对着宋莹莹道:“看来以前是我们对钱向东有误会,其实他这个还是很不错的。踏实肯干,还疼对象,上次热心肠的帮我们出谋划策,要不事情也不能办的那么顺利,说起来也算是有勇有谋。咱们女同志找对象,所求的不就是这样知冷知热的男同志吗?”

  孙萌笑意盈盈的看着宋莹莹,亲密的道:“盈盈你说对不对?”

  宋莹莹皱了皱眉头,看着孙萌一脸别有意味的表情,总觉得不对劲,“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可能找个农村人嫁了的,我还想回城里呢。”

  孙萌急了,“回城里不也是为了嫁人,到时候若是所遇非人,对你又打又骂,你怎么办?还不如直接找个知根知底的呢!”

  宋莹莹这下彻底听出孙萌话里的意思了,当时就从孙萌旁边站起来了,她不满道:“孙萌你这话什么意思,钱向东既然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你倒是嫁给她,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这不是觉得你俩挺配嘛。”

  宋莹莹怒了,“我还觉得你俩挺配呢。”

  旁边的知青们赶紧又劝了起来,孙萌委屈的苦着脸,“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钱向东人挺好,他们两个也挺搭的,她不喜欢那就算了,我又没有强摁着她和钱向东处对象,她生什么气呀!”

  钱向东并不知道知青点里又因为他吵了起来,干完活就骑自行车驮着路莳赶到公社。

  报名一共两天,来报名的人挺多,大多数都是知青。

  钱向东取了两份报名表,路莳摇头,“我不报名,我又考不上,说来我也是初中毕业生,当时在学校成绩排名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可是之前你看的那些专业书我完全看不懂,就跟看天书似的,我就不报名了,浪费钱。有那报名费不如买点肉吃。”

  不知道公社是不是故意的。这次技术员招聘考试并不是免费的,而是要交一块五角钱的报名费,这个钱不管考没考过,都是不给退的。

  钱向东想了下,“等回去我陪你参加拖拉机手选拔,我会开拖拉机,我教你,那个很简单。”

  路莳不愿意干农活,可又逃不过,倒不如考个拖拉机手,农忙的时候就不用下地了,能轻省不少,公分也是一样的。

  “四哥,你怎么什么都会,你可真厉害。”路莳星星眼的看着钱向东,发出真情实感的崇拜之音。

  哪个男人不好面,哪个男人不想被崇拜,特别是在对自己而言特殊的人跟前。顿时钱向东就被路莳这直白的眼神和话搞得飘飘然,走路都似没了脚跟。

  “向阳大队的,不是知青,是村里人?”负责审核登记的工作人员看到钱向东递交上来的资料愣了一下。

  这也让钱向东从忘乎所以的飘然之中回神,他眨了眨眼,恢复了理智,淡定道:“怎么,有什么问题,通知没说这场技术员考试只能知青参加,村里人不能参加吧?”

  话是这么说,可村里人都什么知识水平谁还不知道谁,哪有那么大文化的,报名的几乎没有。偶有那么几个,也是高中毕业生,毕竟村上中学的毕业生是只要交学费就能毕业,真没什么知识水平含金量。

  在工作人员眼中,钱向东这张毕业证,就好比后世拿着野鸡大学毕业证参加重点科研考试。这不闹着玩呢吗。

  工作人员瞥了眼办公室主任张涛,张涛肃着张脸,“既然附和规定那就收下来,免得到时候又说咱们公社以权谋私。”

  “知道了,主任。”

  二人出了办公室,路莳才小声道:“哼,狗眼看人低,四哥你别听他的,我相信你。”

  钱向东笑,“我会争气的,到时候考上请你吃国营大饭店。”

  路莳咕噜咽口口水,“这就是现在不让上香了,说是搞封建迷信,不然我非得把你的照片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钱向东,“倒也不必供照片,供个准考证就行。”

  钱向东无意识摸了下上衣口袋,发现户口本没在口袋里。报名需要户口本,钱向东想起那名工作人员核对完信息后,户口本没有还给他。

  “我户口本落在办公室了,咱们回去取。”

  二人折返回办公室门口,正好听到张涛轻蔑道:“我就说不能公开招聘,这不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报名,他们村里那个中学也能叫中学毕业生,统共有一百个学生没有,交钱就能毕业,都什么文化水平。我看就会百以内的加减乘除,知道什么是物理,什么是化学吗?”

  青城公社一共两个中学,有一个在公社街里,另一个就在向阳大队上。当初就是为了想读书,又离公社太远的村里孩子筹建的。

  路莳忿忿,钱向东拍了拍他,面色如常的走进去。

  工作人员抬头见是背后议论的主角来了,难免脸上露出尴尬。

  钱向东却淡定道:“我户口本落下了,来取户口本。”

  “啊?啊。”工作人员忙找了下,在一本档案下找到了户口本,交还给他。

  “既然来了,想不想逛逛?”钱向东看路莳还气呼呼的,比他自己被人非议心里还生气,他的心就软绵绵的。

  “我兜里没钱,这几个月家里都没给我寄粮票。”

  “我这有。”钱向东神秘道,“你想买什么我可以借给你。”

  路莳问道:“四哥,是你家里给你的报名费吗?若是咱们都花光了,回去阿姨跟叔叔该生气了。咱们别买了,溜达溜达就好了,公社的景挺好看的。”

  “不是家里给的钱,是我自己的。”

  “啊,四哥,你哪里来的钱?”

  钱向东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小声道:“我在后山挖到药材了,拿到镇上和别人换来的。”

  路莳漂亮的双眸立时就亮晶晶的,似天上那颗最闪烁的星星掉进他的眼里。

  “那,我想吃肉。”路莳舔了舔嘴唇,馋得似一只小狐狸。

  “走吧。”钱向东带着路莳去了供销社,这里是钱向东第一次来,路莳以前倒是常客,熟得很,知道钱向东没来过,就带着他到处逛了逛。

  七十年代的供销社处处透露着年代感,到处张贴的□□和语录,梳着两条油亮辫子的服务员,以及落后许多的物资。

  钱向东置身其中,仿佛曾经只在资料中看过的记忆瞬间变得明亮鲜活,而他也成了这过去的一份子。

  二人走到卖猪肉的摊子前,发现猪肉剩下的不多了,好部位,肥肉多的都被人挑走了。

  路莳满脸肉痛,“四哥,都没有肥肉了。”

  钱向东哪里受得了路莳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瞅他,登时就把他瞅得昏头涨脑,目眩神迷,“没事,我有认识人,我去找他问问,兴许他们肥肉都留下给熟人备着了。”

  供销社确实会有这种现象,先把肥肉多的好部位留下,若是有熟人找过来就给熟人,没有的话,好部位的肉也不愁卖。

  “那你快去吧。”路莳小仓鼠似的,挥着两只小爪子催促着。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馋嘴的模样都萌萌哒好可爱。

  钱向东哪里认识供销社服务员,不过是舍不得见路莳失望,想把自己空间里肥肉拿出来给他吃。

  钱向东在空间超市里挑了块肥肉最多的一块肉,大约有一斤重,他没带兜子,就在超市里到处找了找,终于在一个货架子上看到年纪大的老太太们最爱的碎花布袋,红花绿叶,都是大红大绿。

  钱向东脸黑了瞬,还是拿着花花绿绿的布袋装了油纸包裹的猪肉出来。

  路莳一看见钱向东眼神就落在他的花布袋上,“有吗?”

  钱向东点头,“有。”

  路莳咧嘴傻笑,笑了会儿似突然注意到钱向东的碎花布袋,这布袋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还很流行,正是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心头好。可是这样的碎花布袋子背在钱向东这个一米八几的东北壮汉身上,它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以想像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大哥背着一个碎花布袋的感觉,太搞笑了。

  路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钱向东面孔扭曲,“小没良心的,我这个鬼样子是为了谁。”

  “为了我。”路莳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四哥,还是我来背吧。”

  东西本来就没多沉,钱向东也就舍得让路莳拿着,他本来想等路莳背上后就借机嘲笑回来。结果发现竟然嘲笑不出,路莳背着还挺好看。

  钱向东只能默默把嘲笑吞回肚子里,继续和路莳溜达。

  “买不买骨头,这些骨头给五角钱就卖。”肉摊摊主见两人又转回来了,以为他们嫌肉贵舍不得买,就指着那堆剔得干净的骨头问道。

  现在大家都不愿意买骨头是因为骨头肉少,再者骨头汤虽然好喝,可是费柴禾,舍不得用那么多火煮。

  钱向东没这个忌讳,他想路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需要骨质促进发育。

  “行,这些都给我包起来,我看你那还有猪脚和一些肠子都怎么卖?”

  “你要都给你,一共给一块八就行。”

  “别买了,四哥,一斤肉带肥的才一块二角钱一斤。”路莳现在就想吃肥肉。

  “别看都是边角料,能营养不少,我做出来的味道不比肉差。”钱向东付了钱都买了下来,处理的骨头和肠子没要他票。

  “把布袋给我吧,你背着沉。”不过就多了一些骨头,钱向东就舍不得路莳背着了。

  “不沉,我背着就好。”路莳道:“四哥,这可都是肉啊,别说这点,再给我一麻袋我都能背回知青点,就是爬着回去,我都乐意。”

  “小馋猫,也不是不给你吃,怕你累到。”钱向东硬从路莳身上抢回布袋子,刚背好,一抬头就差点和对面的人撞上。

  钱向东定睛看去,可谓是阴魂不散,正是金桂枝。

  金桂枝穿着一身新衣,正是碎花布料,只不过那布料看着还不如钱向东身上背的布袋布料好。

  她今天应该是刻意打扮过,两条长辫子还抹了头油,油亮油亮的。

  此时,她神情哀怨,如泣如诉道:“向东哥。”

  她可是看见了,钱向东买了好多肉,那么多肉除了过年,平时谁家舍得买。

  她都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肉了,就算过年肉也不能敞开吃,更何况她是个闺女,她妈重男轻女,就会分两块比大姆手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肉块给她,还全是瘦的。肥肉都是要留给两个弟弟和她爹的。

  所以金桂枝馋肉馋得并不比路莳少,眼睛都放绿光。

  再加上她刚才看见钱向东心疼路莳的样子,那么点东西还要抢着拿。这就罢了,肉钱可还是钱向东付的,就让他拿着东西怎么了。

  金桂枝心里这个不得劲,酸得似被醋淹了。明明这些好都该是她的,那些肉也应该全部给她。

  “向东哥,你……”金桂枝正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就被一旁一个四十多岁长相老气,脸上早早生了皱纹的男人打断。

  “你们认识?”男人语气不好的在钱向东和路莳脸上搜寻,似乎在打量他两个和金桂枝是什么关系。

  男人发现这两人无论哪个都看着比自己有优势,出于雄性天生的求偶直觉,他感受到了隐隐的威胁,一把搂住金桂枝道:“我是她对象,下个月我们就结婚了,欢迎你们两个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酒宴。”

  男人满脸喜庆,金桂枝却哭丧着一张脸。

  钱向东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二人八成是来买结婚用品的。

  他朝二人淡淡点了点头,路莳却是笑容灿烂,满脸真挚的祝福,“大兄弟,恭喜恭喜,我先祝你和大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个两个不嫌少,三个四个不嫌多。”

  男人是个老光棍,四十多了才赚钱说上媳妇。本来寻思说个寡妇就知足了,谁知道后来竟有村人给他介绍一个没结过婚的大闺女,就是彩礼要的高点,得三十块钱,打一套柜子,柜子不带回来。

  男人知道这是卖闺女给家里的小子说亲,不过他不在乎,还挺高兴。要不是这种情况,谁家十□□的大姑娘能到他手里。

  他这个岁数一个愿望是说上媳妇,另一个自然是生儿子传宗接代。所以路莳这话是说到男人心坎上了,别说三个四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他都不嫌多。他想儿子不比想媳妇少,都要想疯了。

  “谢谢你啊,大兄弟。”男人就高兴的拍了拍路莳的肩膀,还觉得他这祝福词挺好,深得他心。

  金桂枝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不过在场三人谁也没管她。

  四人分开,路莳哈哈笑了起来,“刚才那个大兄弟真逗,不过你看没看见金桂枝的表情,跟要哭了似的,可我之前就看见她了,没见着你的时候明明挑东西挑得挺高兴的,也没看出不情愿来,怎么一看见你就跟谁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

  “不用管她,她都要嫁人了。”钱向东把布袋子挂在自行车把手上,让路莳抱着他的腰,两人回到大队。

  这会儿天气已经热了,肉食放不多久,钱向东记得大队长家里有一口自家用的井,正好可以把肉放在水桶里,然后浸在井水中,可以多储藏几日。

  钱向东还了自行车就跟张满仓说了这事,张满仓自然满口答应。通过知青的那出事,张满仓觉得钱向东这孩子挺好的。

  等到钱向东把肉都拿出来后,张满仓才愣住,“这么多肉,向东,你在哪里搞到的钱和肉票?”

  便是挖到山里的东西换钱,正经来说也只能换到供销社,或者卫生室和医院,是不能私下交易的,有投机倒把的嫌疑。

  路莳赶紧道:“是我家里给我寄来的,这不我都几个月没收到家里寄来的钱票,馋坏了,一收到就忍不住多买了一些肉。”

  张满仓这个大队长自是了解路莳的情况,知道从前路莳家里总给寄东西。闻言就不再多问了。

  钱向东不会让张满仓白帮忙,硬是在张满仓和妻子不行,没必要的吆喝声中切出一点肉作为谢礼。

  张满仓愈发觉得钱向东做人通透,送他出门时还问道:“你今天去镇上报名报上了吗?”

  钱向东刚要回答,他身后一道尖锐的女声高声道:“你去镇上报名了?”

  钱向东回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送走了孙悟空,又来了个猴,竟是董彩凤。

  “就你还去公社报考技术员了?”董彩凤尖着嗓子,老母鸡似的,“你当技术员是猪官,叫个人就能干。别以为自己碰巧修好了一次拖拉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猪官是大队里专门放猪的人,他们这边虽然养猪是个人家,但是到了夏天怕猪祸害庄稼,就会专门选出两个人放猪,给半个公分。这两个人村里人就叫他们猪官,一般而言会选择大队里最穷且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带着一个同样家里很穷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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