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_残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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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颜修自如询问:“陛下何处不适?”

  “人再年轻,也需滋补固本,夫妻房中,得需良药助兴。”仲花疏说话,丝毫不犹豫,她沉下脸,便有些可怕。

  人像附着上了艳丽的假面,像在时刻谈论什么关乎生死的要事。

  颜修站起身了,他作揖,道:“我处确有不少滋补药酒的方子,可有药便是毒,得需考量陛下和皇后殿下的身体状况,才能——”

  “颜大人,不用说了,”屈瑶微低的声音传来,当颜修看她时,她也在看着颜修,她又道,“我不需要那些,太后殿下,我已经和陛下商议过,我身体不好,生下皇子也不能保证康健,为了大延的未来,请你相信我,放过我。”

  仲花疏错愕之时,屈瑶直直跪下,俯身,磕了头。

  “皇后。”仲花疏叹息,毕了,就暂将颜修支走,别前又与他嘱咐些事情。

  屈瑶仍旧跪着,在那厅中挺背端腰,仲花疏唤了崖寻进来。

  “皇后想跪便跪着,去院中看看风景吧,今日是大太阳。”仲花疏话毕便走了,一阵,进来两个年老的女侍,她们在屈瑶身前跪下。

  说:“太后殿下之命,皇后殿下请去院中跪着,奴婢二人来侍候你。”

  屈瑶呆愣在那处,暂不动声色,也不答她们。

  女侍又说:“奴婢们搀皇后殿下出去吧。”

  眼前,两张爬满褶皱的脸,像被折磨得顺了,因此逼迫他人时也是悲酸之感,屈瑶咬着牙关,思虑后,道:“不用你们,本宫自能走路。”

  外头是阳光普照的晴天,可丝毫是不暖的,日头偏斜时,院中一处干燥,阴暗处却还有多日未消去的残冰,屈瑶跪着,身前是两位直立站好的女侍,而身侧,跪着拿斗篷的一室。

  “殿下,你将这个穿着,我将我的外衣也脱给你。”一室急得快哭,可自知道不能失了屈瑶的脸面,因此克制情绪,缓声道。

  “不必。”屈瑶仍旧挺着背,说。

  她原本不是体虚之人的,幼年在武臣府上,也学过些射艺马术,有一副康健的躯体;可此时,日头的白光洒在屈瑶脸上,像照着一尊无神的瓷器。

  腿脚指尖皆冷得发麻。

  一室俯身,与眼前守着的女侍磕了头,恳求:“二位姑姑,殿下还在病中,请姑姑们放我回去,给殿下拿棉袄和手炉来,否则冻着了肚子,就更不好怀上皇子了。”

  说完,一室再磕了三个头。

  那二位女侍本无什么权力的,全受着仲花疏的指派,她们不能定夺,就欲去请示仲花疏,一室腿脚利索,她已经慌乱到尽头了,甚至放心要豁出命去。

  她为屈瑶披上斗篷,趁只剩一位女侍在,忽然转身去,自后院的小路,钻进了小圆子的一片树林里。

  白昼虽晴但短,不多时,日头往屋脊之后去。

  天光变暗。

  天昏时候,秦绛在厅外的火炉上煮了茶,她将那深赤色的液体斟与颜修和毕重峰喝,后又唤了赵喙去,没多时,聂为也自尚药局来了。

  “我看颜大人今日在头痛呢。”秦绛垂眸品茶,缓声地说。

  颜修轻笑道:“总有些怪事落在我头上。”

  “什么怪事?”聂为忙凑来问。

  赵喙亦是在一旁站着,伸手拍聂为的肩背,说:“你别多问。”

  毕重峰平日里是总严肃沉闷的人,他倒不是过分严厉,而是在上了年纪的众臣中惯了,因此少与后辈交谈,总插不进话。

  他只闷闷地说:“你们喝好就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去。”

  赵喙摇摇头,道:“禀毕大人,我今夜当班,他们都走了,现在就剩我一个副使。”

  “我家中长嫂生子,近日全是拜贺的人,我喜欢安静,所以夜里就在尚药局的房中睡了。”聂为说罢伸手,自添了茶来。

  颜修将杯子放了,他嘱咐赵喙和聂为拿了凳子来坐,又说:“我也不回了,要给太后殿下写方子。”

  “什么好方子,颜大人?”秦绛双眼精明,犀利道,“党参,韭子,仙茅,海狗肾……你不必告诉我太后要吃这些吧。”

  颜修还未反应,赵喙还屏息惊叹之时,聂为已经挤眉弄眼笑得捂了肚子,毕重峰仍在饮茶,他叹气,蹙起眉头,低声道:“你们当心些,别被听了去。”

  毕重峰像是着实来喝茶的,一杯饮毕,就起身回府了,聂为看那影子消失在门外后,低声说:“毕大人真是古板,和我爹一样。”

  “聂为,你自毁便自毁,切勿带上我们一行,跟着你受斥责。”秦绛嘴尖地与他说笑,又正色。

  聂为咬着牙止了声,半晌,才和缓怯懦地,说:“我不是挑衅他。”

  “你并没有说错,”赵喙抿唇,再说,“他就是古板。”

  年青的人在一处,又无刻意的尊卑之序,因而适时地调笑起来,赵喙总平和正经的样子,即便侃弄职务上级的太医令,也像在理论正事。

  秦绛点着头,说:“能者敢言。”

  聂为立即不愿,问:“秦大人,为何他是能者,我是自毁啊?”

  “赵喙安静细致,知道事理,当然人人都会喜欢他。”秦绛与聂为玩笑,眼看着他锋利的眉蹙起来。

  聂为抿起嘴,有些不悦了。

  秦绛又说:“你年长些,敢说敢做,也没不如他的地方。”

  “你二人快感谢秦大人,她从来不夸人的”颜修仍在思虑今日未解决的烦事,随口说。

  聂为自知秦绛与他玩笑了一番,依着性子好,也未觉得不适,此两处少有女官,秦绛一张毒嘴,可心里明朗,因此倒受人喜爱。

  她又开口去呛颜修,说:“颜大人别来损我,快好好想你的方子吧。”

  聂为又来了话痨病、好奇病,他凑来询问:“颜大人,那方子……不会是给陛下的吧?”

  “当然不是。”赵喙辩驳。

  “我就说,按道理也不会是,他才十七岁,还没我年长,这个年纪根本用不着药的。”

  聂为自觉得分析妥当了,抿起嘴点着下巴。

  颜修一口饮了杯中半温的茶,他稳当坐着,轻笑之后叹气,说:“人总有例外的,你们别去议论,这种秘密事,怪罪起来便知道是谁传的。”

  茶饮完了,颜修便暂别众人,独自回了房中,将烛灯点上,一阵,赵喙再拿来一盏灯,又添了炭盆中的火,他问:“大人想吃什么晚餐宵夜?”

  “我喝了茶,吃不了什么,你去当班处守着吧,小心有谁得了急病,寻不着人。”颜修握着笔,去沾砚上的墨汁,轻声道。

  赵喙说:“我方才在院外,听人说今日皇后在月阔宫被太后罚跪,陛下那时在岁华殿和邶洳王下棋,一室姑娘去求他救人,他丢下半局棋就走了,也不知皇后怎样了,现在也未有人来传御医。”

  “有时候觉得,他们也像普通夫妻。”颜修举笔半晌,也未写出下一味药的名称。

  赵喙说:“人是有情的,即便早时不和睦,如今这么久了,也许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同样是有心性的人,同样年少,同样在富贵处长大,同样尊贵。”

  “你在感慨吗?”赵喙问道。

  颜修安静深吸一口气去,他将笔放下,抬手去寻桌前的药书,说:“我记住了方才秦大人的一句话,用在你身上的,同样能给陛下用,我熟识他之前有不解和难以服气,可我如今能够说他惨绿年华、风流有为,自然人人都会喜欢他。”

  “我也觉得陛下很好,即便很多人介意他的年轻,又编造些谣言,”赵喙顿声后,轻说,“在民间。”、

  桌前烛灯的光闪动起来了,颜修翻开药书,他借光,察觉那满纸都是跳动的字,他的指尖要讲书页掐开一个浅浅的洞。

  待赵喙离去,颜修起身推门,他见夜中有银钩月,正与房檐下暗淡的灯笼照映。

  灯笼倒更像月亮。

  人的情奇怪,孤寂无助时才记起逃避,颜修忽然想起扶汕,想起那处暖热的四季,想起汕水清波,也想起了那日在南浦堂被兼芳递来的、盖了红色玺印的、陈弼勚亲笔的信。

  陈弛勤仍旧一身红衣,他像是不知晓寒冷,因此未穿斗篷夹衫,一把腰窄细,由朱色腰带勒着。

  他仍旧面庞漂亮,脖颈上存留着一抹粉红色的胎记。

  黄昏将晚时候的定真殿中,寂静肃穆,值冬季,因而是极度寒冷的,门外及殿周各处,时刻有精兵巡逻守卫着。陈弛勤几时辰前趁着洒扫进来,瞒着那时来回行走的内侍,在殿楼深处的房里藏着,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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